说这个故事前,让我们登上北上的列车,穿过时光的隧道,回到1949年。
1949年9月7日晚,一列火车抵达北平车站。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100多人,纷纷上前迎接。很快,一位贵客走下火车。毛泽东迎上前去,一把握住对方的手,高兴地说:“颂公,别来无恙?一路上劳累了。”接着,他又指了指其他进行迎接的人们:“你看,老朋友们、你的学生和部下们,都在恭候你啊!”这一场景,让67岁的程潜湿了眼眶。他激动地连声说:“谢谢!谢谢!”这位被毛泽东称作“颂公”的人,就是前来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国民党元老程潜(字颂云)。他与毛泽东亦师亦友,一直被毛泽东尊为“老上司”。两人的交集还要追溯到1911年。
那一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年方29岁的醴陵骄子程潜意气风发,顶着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科留学回来的光环,他先是协助黄兴指挥炮兵反攻汉口,后于1912年任湖南督军府的参谋长、军事厅长。而那时,18岁的毛泽东正在长沙求学。热血沸腾的毛泽东,毅然剪掉了辫子,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军,成为湖南新军的一名普通列兵。辛亥革命成功后,在部队仅仅呆了半年的毛泽东又离开了军队,找寻他的理想。也就是因为这段历史,毛泽东就尊称程潜为“老上司”。
要说毛泽东让程潜留下深刻印象,还是在1924年的国民党“一大”会议上。那时,同是湖南人的毛泽东被选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会上,毛泽东就《出版与宣传问题案》的审查结果作说明。而程潜作为国民党湖南代表的身份出席了大会。
程潜陪同毛泽东在湖南
而1945年8月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和程潜的两次单独交谈,更是为湖南和平解放埋下了重要伏笔。那时,已经成为中共最高领导人的毛泽东语重心长地对程潜说:“颂公,您是国民党资深望重的元老了,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下届行宪国大选举时,您老可以参加副总统的竞选嘛!竞选成功了,可以为老百姓谋点利益;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湖南去搞和平运动!”毛泽东的这番话,为犹豫彷徨的程潜点亮了一盏前行的明灯。他也果真依毛泽东的建言参加过副总统竞选,竞选失败后,他回了湖南,最后也真的走上了和平之路。
1949年8月4日,身为湖南省主席的程潜,同国军第一兵团长官陈明仁,一起发出起义通电,宣布湖南脱离广州国民政府,正式加入中共政权的怀抱。而湖南的和平解放,在波诡云谲的时局下能够顺利实施,程潜和毛泽东的情谊也是很重要的加分项。早在1949年3月,程潜就透过知名无党派人士章士钊向毛泽东表达了自己走和平道路的决心。到了4、5月的时候,程潜签字的接受共产党关于和平解放的八项条件备忘录通过秘密渠道被送到中共中央后,毛泽东亲自复电:“先生决心采取和平解决湖南问题的方针,我极为佩慰。”这封密电让程潜吃下了走和平道路的定心丸。
毛泽东给程潜的亲笔复电
就在程潜和平起义后,8月30日,他收到了一封电报,邀请出席即将在北平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发这封电报的不是别人,正是毛泽东。9月4日,毛泽东又将程潜一行的行程函告周恩来等人,要求沿途保护照料,提前安排好住处,并组织迎接事宜。这就有了9月7日晚,程潜抵达北平,毛泽东带领周恩来、朱德等100多人,前往火车站迎接的一幕。
第二天晚上,毛泽东设宴招待程潜,周恩来、朱德、陈毅、陈叔通等人作陪。在宴会期间,毛泽东和程潜追忆往事,亲切交谈。他感慨地说道:“20多年来,我是有家回不去,也见不到思念的乡亲们。蒋介石把我逼成了流浪汉,走南闯北,全靠这一双好脚板啊,几乎踏遍了半个中国……”停顿了一会儿后,毛泽东又说:“我们这个民族,真是多灾多难!经过八年的浴血奋战,将日本侵略者打败,也没过上太平日子,又打了几年内战。现在打出了一个新中国,这真是人心所向啊。”
听了这番话,程潜大为感动。他说:“抗战胜利后,我对中国的前途抱有疑虑,甚至还有些悲观。到了辽沈、淮海战役后,国民党大势已成定局,我又看到了希望。平津战役里的傅作义,和后来我们所选择的道路,都是历史的必然……”说着说着,程潜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敬酒:“今天承蒙润之兄盛情款待,我感到受之有愧。不过,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随各位为建设中国、造福人民做一些事情。”毛泽东也动了情。他说道:“颂云兄,你为家乡人民做了一件好事,免了一场战祸。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家乡,谈谈往事,享受这种欢乐。”说着,他再次举起了酒杯,对程潜等人说道:“你们立了功,向你们祝贺,向你们致敬。”
1952年,毛泽东与程潜(右二),程星龄(左一)、 王季范(右一)在十三陵合影。
这之后,毛泽东和程潜的交往颇多,也非常尊重程潜。怎样安排程潜的工作,毛泽东找自己一师的校友程潜的堂弟程星龄商量;解放军向西南大进军的军事计划他主动征询程潜的意见;同游天坛公园时,他亲自为程潜划船;与程潜会面谈话时,毛泽东也非常重视程潜提出的意见和建议。1962年,就党建工作,程潜向毛泽东提出:1700万党员是否多了?由此也推动了全国党员的重新教育,有重点地整顿了党的基层组织,并对全国党员进行了一次重新登记。
1952年,毛泽东与程潜
1963年12月26日,毛泽东七十岁生日时,还邀请程潜、章士钊和王季范等人到中南海颐年堂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