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是泥与火的艺术。醴陵釉下五彩,丰富色彩的加入让这一艺术过程变幻出无穷可能。“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在咫尺天涯的视觉错觉演绎中,山水画反映着独特的人文思辨与审美情趣。当釉下五彩瓷与山水画融合,又能创作出怎样的意趣?一起来看高级工艺美术师、中国工美行业艺术大师孙建成笔下的万千山水。
走进孙建成大师工作室,一件件陶瓷山水画作品错落有序地置于其间,入目最显眼的,便是一幅摆在大堂中央高约2米的瓷板画。画中山峰耸峙,雾锁云吞,“最有意境的就是那种云在流动的感觉。”说起这幅画,孙建成语气中流露出自我欣赏。
早年孙建成曾在黄山、张家界等名山大川写生。登山时,鼻尖嗅到的是山间清冽的风,远望山巅,林木在缭绕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忽地,脚下的云腾起又散去,恍若置身仙境,“‘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这就是最打动我的瞬间。”孙建成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尝试将那种感觉表现在陶瓷上,经过技法上的尝试与探索,最终诞生了这幅最令他满意的《流云满山间》。画中,蓝、绿、青等颜色渐次铺展,浓淡相宜,山的巍峨与云的飘逸展现得灵动自然,朦胧的山峰间,似真有雾气涌动。
《流云满山间》瓷板画
浑然天成的审美意境背后,是作者观照山水自然后与陶瓷的深度对话。“在瓷上作画好比是谈一场恋爱,只有对瓷器充满爱恋,用心与瓷交流,才能够将瓷与画更好地融合在一起。温润如玉的瓷体,犹如美人,首先要对她充满爱恋,用心与她交流,达到一种默契,并认真研究她,呵护她,实现心灵沟通,然后你才有资格去描绘她,让她成为你的得意之作。”这种充满浪漫气息的创作理念,构成了孙建成“发乎情”的创作起点,贯穿于他“合乎理”的创作过程,落到瓷上,便是观赏者眼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意境。
孙建成在创作中
孙建成出生于陶瓷世家,自小跟随其祖父、著名陶瓷老艺人孙耀先学习绘画,“耳濡目染下,对陶瓷有种天然的亲近感”。1981年他从醴陵陶瓷技工学校美术专业毕业后进入群力瓷厂工作,跟随其父——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孙新水学习釉下五彩瓷工艺。后拜湖南省工艺美术大师李小年为师,学习釉下五彩瓷山水画创作,并得到了国家一级美术师张福祺先生的悉心指导。
深耕陶瓷行业四十余年,孙建成曾先后担任原群力艺术陶瓷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总工艺美术师,主管生产技术副总经理,高级设计师。还先后组织研制出2001版《再制毛主席用瓷》、江泽民送克林顿咖啡具、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用瓷,组织、策划、主笔制作人民大会堂《潇湘八景》装饰瓷。
孙建成跟随父亲孙新水学习画瓷
不论是对釉下五彩瓷艺术精品的创作,还是行业的工业化生产,孙建成都有着独特的见地,他认为每一件釉下五彩瓷精品的诞生,都离不开对于陶瓷生产各个环节的深入认识,“比如原材料要考虑到泥料、釉料、颜料等方面,要找到泥、釉、色综合的最佳区间等等,这是一个系统性的过程。”在他的个人创作中,结合理性的技术认知和感性的艺术认知贯穿了全部过程,“陶瓷不能以瓷当纸,应该深入探索陶瓷的特点和属性,始终与其他艺术保持借鉴而不同化的距离。”
《金秋飞瀑》瓷板画
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所感、所想,秉持着瓷画融合的理念,孙建成不断追求技法上的突破与创新。“创新不是盲目的,做出来的东西最终要适合陶瓷,要体现出陶瓷的工艺特色,又有新的内涵,这是在继承传统基础上的创新。”对于孙建成来说,既要“另辟蹊径”,又没有捷径可走,唯有不断积累,才能达成质变。他开始了一场“天长地久”的“恋爱”,陶瓷就是“恋爱”的对象,用平等的眼光去对待,越理解,越欣赏;越欣赏,越理解。他在反复鉴赏中与前人对话,怀着“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的探求之心,参透那些藏在作品下的幽微笔法。
最终孙建成在博采众长,不断精进中,以陈扬龙大师“薄施淡染”技法为基础,创造出了“泼彩淡染”技法。这种技法拓展了传统釉下五彩瓷的着色方法,通过多次敷色、层层“淡染”,让泥坯充分吸收颜色,并且融合国画的“泼彩”的手法,以增强画面的质感。在他的作品中,总能看到颜色浓淡错落、相互交融所展现的特殊肌理,水墨在瓷上呈现出不同于纸上的微妙之处,山水气韵自成。
左:待烧作品 右:作品成品
“泼彩淡染”是孙建成于釉下山水画中独辟出的蹊径,创造出的作品让人耳目一新。其作品《金秋时节》获“金凤凰”创新产品设计大奖金奖;作品《黄山云海》获中国陶瓷艺术论坛一等奖、第十三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银奖、第九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奖铜奖;作品《春之晨》获中国—东盟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国家级金奖、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中国—东盟工艺美术评审金奖;作品《金秋飞瀑》瓷板画在第 54 届全国工艺品交易会上获“金凤凰”创新产品设计大赛金奖……如今,孙建成又将几十年的经验进行提炼、总结,把“泼彩淡染”的创作技法整理成书。
《黄山云海》瓷板画
《金秋飞瀑》两条屏瓷板画
《黄山云海》瓷瓶
从孙建成大师工作室门口缓缓走进去,可以看到,左右依次陈列着其祖父孙耀先和其父孙新水的釉下五彩瓷作品,再往里,便是孙建成的画作。一条传承与创新的脉络,清晰可见。“既要走前人的路,又要突破前人的局限;既要守正,更要创新。”这便是孙建成的“瓷心”。